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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某宣和使虏赐私觌 南宋 · 魏了翁
 出处:全宋文卷七○八八、《鹤山先生大全文集》卷六三
本朝立国规摹,好生恶杀,故于夷狄盗贼常有招怀之意。
然其间以战致和者其盟易而久,宣、靖以来反是,往往怒我而诲盗,刓民而误国。
览邓氏遗事,为之慨然。
龟山先生杨博士1111年7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五、《栟榈集》卷一四、《南宋文录录》卷六、乾隆《延平府志》卷四○、同治《沙县志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
乡侄邓某谨裁书上提宫博士先生阁下:嗟乎!
世人学者急于爵禄之奉,缀缉腐语以追时好,凡不可以取青紫者,无复给视。
穷年兀兀,老死章句,识者悲之。
至于卓荦瑰奇之士,未始数数于此者,则必箕踞高吟,游心景物,收拾天地精英,以实锦囊,直鄙时辈为嘈嘈蝇蚋,若不可与之言者。
殆不知画饼象龙,均于无用,又乌可以五十步笑百步哉?
幸而有知读圣人之书,而求其所以言者,不得于经则必求于世儒之说。
即世儒之说而求之,其亲见异闻,往往出人意表,恍惚变化,不可捕捉。
凡所言者皆人之所不可言,凡所行者皆人之所不可行,悉心竭力,莫知所归,则又将去而之佛、老矣。
呜呼,道之不明,真学者之不幸也!
于众人不幸之中,若天与之幸者,得游于令婿知默之门。
虽驽钝之质不能窥测其涯涘,然窃尝闻之,知默之言得于先生
先生之学非有瑰伟俶诡之论,乔诘卓鸷之节,以耸世俗之观听;
独于行止疾徐而知尧舜之道,于不为已甚而得孔子之心。
其所言者,人皆可言也;
其所行者,人皆可行也。
之心于是知所向,之力于是知可以勉矣。
盖亦尝因其可言者,以思其所未能言;
因其所可行者,以思其所未能行。
时见先生卓然不可企及,向风之行,愿识之志,往往参前倚衡,如或见之。
先生去而家于毗陵,徘徊乡郡适在此,幸可以瞻拜屦舄,此所以辄布区区之诚,仰干将命,初不知其才之可进与否也。
仪封人将见孔子,曰:「君子之至于斯也,吾未尝不得见也」。
古之人其乐见君子也如此。
仪封人之贤否,虽不可知,而其姓字且不见于《论语》,则亦必其无大过人者。
虽不肖,不足以望君子之尘,至其乐见君子之心,于仪封人若无甚愧,不识先生肯与之一见否?
干冒威严,惶惧之至。
刘延康1121年3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五、《栟榈集》卷一四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
某月某日,南剑州上舍贡士邓某谨斋戒沐浴,裁书东拜,寓献判府经略大学相府先生钧席:尝读颜真卿、杲卿及张巡、许远四公列传,见其为唐社稷奋身不顾,守节死义,名高日月,未尝不拊髀而叹曰:嘻!
天地英杰之气,勃郁未吐,不知几千百年乃钟若人,以为万世标准,是其可多得哉!
故天下之人有胁肩谄笑能容悦者,亦不敢借此数公,以谀今之君子。
虽好大喜功,不计能否,欲追配古人者,闻此数公,亦必悚然起,惕然惧,歉然而不敢当也。
呜呼,是果不敢当乎,抑有待而后传乎?
天地英杰之气,亦安知其不再吐耶?
今年睦、歙寇啸山谷,奋臂疾呼,而群小附之,攻城围邑,江浙骚然,官吏狼顾,丧魂沮魄,弃城而遁者不可胜数。
会稽大府,又贼所必争之地,奔命来寇,动以千计,中外闻之,莫不为之股慄也。
判府大学报国赤心,可动天地,驱兵力战,卒保城池,使贼众累然卵破草折,是可谓障百川而东之,回狂澜于既倒者也。
其视大唐四公,又不知孰为优劣哉!
虽然,平原日窘,真卿弃之;
常山力竭,杲卿死之;
睢阳之救不至,张巡、许远亦连颈就戮。
真卿之去,虽出于不得已,要非功成而名遂者。
三公死节,虽人所难,然身可死也,其于民社之寄,无乃误所委乎?
故以功烈论之,则四公犹有所愧,独于先生一无疵焉。
盖节义等于四公,而勋又远也。
呜呼,至矣!
其不可企及哉!
此非特之私言也,乃天下之公论;
亦非特天下之公论也,顾虽如先生谦冲退托,亦不能自谓其不然也。
以今之人慕彼四公且勤若此,至不知天下之人企望先生之盛德,复何如哉?
虽无似,其生得与先生同时,且家于闽中,而喜于从学,又获与令弟为齑盐之友。
家于闽中,是邻先生之居也;
喜于从学,是习先生之业也;
复与令弟为友,是其姓字可以达于左右者也。
其天幸如此,顾虽家有老母,不能远去扫门执鞭,以快平生之愿,而挥毫染翰,写此精诚,亦安得独后于众人乎?
虽然,亦僭矣。
以一介贱士而干万世之功臣,贵贱贤否不啻霄壤,其率尔之罪,固亦不胜诛,亦何恃而敢为哉?
先生既立已然之功,必建未然之策;
虽奇谋妙算已定胸中,而刍荛之言或有可采者,此所以愿有献也。
无他能,解颇通古今。
曩闻盗贼之兴,私窃念既治其已甚,又欲阻其方来,故仰求缙绅先生之论,俯采匹夫匹妇之言,考诸古而不违,质诸今而可用,研精极虑,得十策焉,欲进九重,恨无因也。
效死有志,穷鳞可惜,谨写之别卷,以干台视。
伏幸先生留顷刻之暇,聊赐一观,或无甚谬、有可用者,惟先生委曲而审处之,非敢自择也。
昔者有为浙东观察使张籍,相距于五千里外,辄以书寓达,而不以僭易为嫌。
得非学者所为,大小君子当有以恕之乎?
又况盲于目,既为废人矣,且不能遣语,而托韩愈代之,又其区区所以自叙者,亦不过钱财以济于药耳,是皆所无足取也。
虽晚进,不足比数于人,然论才与志,则非比。
倘使今日得出甄陶之下,而不与草木同腐,则竭力自效,亦必不至为阁下辱也。
区区毫楮,岂能既此心哉?
干冒钧重,不胜惶恐慄战之至。
太平兴国堂头璨公语录序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六、《栟榈集》卷一五
佛菩萨语流布人间,凡五千四十八卷,而一祖西来,直指心源,不立文字。
若佛若祖,孰少孰多;
曰教曰禅,若此殊轨。
殊不知佛菩萨语虽累亿万,亦未尝辄立文字;
达摩直指心源,虽默无一语,而五千四十八卷已在其中矣。
太平堂头璨公,顷从蒋山,何尝得兔;
昔住太平,本自亡锥。
据师子座,作师子吼,未尝为人世说毫釐法。
四方学者皆脑门点地,拾其残膏而袭藏之。
旦扣栟榈居士邓某志宏之门,请以序冠焉。
居士曰:嘻!
此特其土苴耳,岂其真哉!
虽然,土苴之外,何者为真?
一视而空,头头皆是,有语亦可,无语亦可,雷声渊默,本自同时。
孰为五千四十八卷,而孰为不立文字者乎?
在佛为弟子,在祖为嫡孙,盖道一也。
门人弟子若因此以有悟,则謦咳动息,皆西来意,而况所扬之般若乎?
若守此以求师,则拈花微笑,已是剩法,而况所论之乎?
悟之者天地一指,守之者毫釐千里,反以问师,了无语焉。
余姑为门人者序之耳。
师名了璨,得法于蒋山勤,其祖盖出于杨岐之下,作字吟诗,皆得游戏三昧,而未尝作意也。
大丞相李公尝访师于栖云,悦之,许为具眼人,遂结看经社,世人因以多师。
呜呼,师岂止具眼看经而已耶?
当有辨之者。
了翁墨迹建炎四年十二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六、《栟榈集》卷一九、《陈忠肃言行录》卷七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松溪县杉口
颜鲁公忠义之气充塞宇宙,故散落毫楮间者,皆铜筋铁骨,使人望之凛然,不寒而慄。
顾其规规从事墨池笔冢,而至于斯乎?
了翁作字,便知其与鲁公同科。
盖其胸中所蕴有默契者,亦非可以间架求也。
梦得宝此,岂偶然哉?
建炎四年十二月初十日邓某书于口。
李舍人放鲎文1120年4月15日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六、《栟榈集》卷一九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隐圃
夏四月己卯,侍舍人李公游于隐圃,公以放鲎之事语某。
闻而异之,乃请曰:「幸先生书焉,以为众生福田」。
公不可,曰:「梦寐之事,未暇也」。
明日造门,复请曰:「南海之民恃鱼为命,残鲎而食者岁以万计,未闻有以梦告者。
今独于先生而祈焉,不书之,何以耸见闻而助教化」?
公乃恻焉,为之挥毫,叙其残杀之害为甚酷,考其口腹之适为甚微,使见之者皆若亲感其梦,而视血气之类皆为鲎也。
则凡有恻隐之心者,其谁忍杀之?
爱物之仁,固不可量数,又岂止一鲎而已耶?
昔人尝谓螺蚌蚬蛤之类,赋性不全,杀之无害。
苏子有言:此乃懦陋顽固众生不能自诉报怨者,若杀之,正是欺善怕恶。
夫鲎之为物,介重迟,潜逃深渺,岂亦赋性不足者之类乎?
今且能感梦如此,则又乌知其不能自诉耶?
是亦可畏哉!
此某所以请公之书而愿为刊之,且道其所念,以告观者。
五日,门人邓某
丹霞清泚轩记宣和三年八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八、《栟榈集》卷一八 创作地点:福建省三明市永安市
邵武丹霞僧明赜作轩于其院之西,中植菖蒲数种,郁然几案间,不远数百里,来乞名于栟榈邓某
名曰清泚轩,盖取东坡赞语所谓「清且泚」是也,因为之言曰:洛阳之花,隋堤,筼筜之,徂徕之,奇质老干,非不可喜,要之必资粪壤,乃克有生,是以未能脱然仙去,不离尘土间物耳。
菖蒲之生不事此,粲粲怪石,涓涓清泉,泉石相映,凛生寒风,于此苍然得意,四时一色。
顾其与凡草木同列哉?
其节如夷、齐之高,其韵如嵇、阮之胜,其清绝如子猷之泛雪,其脱洒如列子之御风,其谢宠辱如扁舟之范蠡,其安淡泊如钓台之子陵。
呜呼,至哉!
非胸中有是德者,乌能嗜此物哉?
东坡先生首唱此风,且为赞叙以问安否。
彼能轻死生,傲爵禄,高视四海,若无介意者,独于此切切,何也?
盖公所嗜之意不在菖蒲,直寄焉耳。
赜能为东坡之意乎,明窗净几,坐见古人;
如其不然,则所嗜一草而已。
赜作字吟诗,有吾党风格,其种菖蒲而喜之,意决有在也。
虽然,愿师进之。
法眼有云:「倏然纤芥在,此岸永淹留」。
师其无留焉可也。
宣和辛丑中秋,瑞芝轩书。
题开平院宣和五年八月 宋 · 邓肃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一八、《栟榈集》卷一九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
栟榈邓某志宏游此,胜景超然,固非尘俗鄙,而住持材成之。
新诗健笔,气欲凌云。
清谈终日,了不及世事也。
白莲结社,当在异日,率俗而行,惘然作恶。
宣和癸卯八月五日志之。
进士陈君墓铭 北宋 · 李觏
 出处:全宋文卷九一六、《直讲李先生文集》卷三○
颍川陈君,卒于天圣九年六月十二日,葬于明年二月甲寅
墓在南城县太平乡之堑陂。
将葬,侄婿李觏叙而铭之。
君讳璆,字仲温
产富家,年少独奋好学,蓄经籍,求师讲问,昼夜不敢息。
长于甲赋、唐风诗,时辈多所惊仰。
憙技艺,无不该者。
尤精玉箸书,得斯、冰体势。
觅荐王府,一不中,会家祸作,辄弃去,不复有仕宦意。
君为人笃于孝慈,幼孤,事先夫人,左右无违。
及居丧,捽茹饮水,终三年,匍匐致毁瘠落肌肉,仅能自活。
既除之后,殆十载,言及其亲,未尝不歔欷涕下。
此皆世俗所不能者。
性复倜傥,重节义,闻人急难,与其所不足,若己当之。
族亲友旧,赖而济者,盖可指数。
江吴之间,其人信鬼祸,习忌讳,疾病死丧,非其父母妻子,率避远之。
君虽于无服之亲,亦必瞻视,勤勤致药物疗治,愈有恩意。
于其死,哭吊常先他人。
含袭歛殡,多自经手。
其接人重厚有礼,隆贱亲疏,讫不以颜色冷燠之;
然于论议,亦不隐其贤不肖。
非深得古君子之道者,其孰能如是邪?
既退居乡里,益脩田宅,美池榭,日召宾客,饮酒游宴,赋诗相献答,亹亹不能自止。
镌琢粉绘,咀噍花叶,务为深奇,若新进争名者
怡愉终日,弗以他事乱其间。
虽术业不施于时,亦不为无所用其心矣。
卒时年四十六,闻者无小大,莫不嗟惋,来哭必尽哀。
至于役养无知辈,悉旁泣窃叹,谓不复有斯人。
呜呼,可尚也已!
曾祖讳某,祖讳某,考讳某,比三世俱不仕。
东平万氏,顺惠庄饬,有理内法。
生男女八人,长子某,袭父之志,以文行称,识者谓庆在是矣。
次某,警敏守生业。
某亦志学,某方成童。
长女婿邓某,应进士举
次黄、范
幼女许嫁范某
皆著姓子。
初,君之弟曰,既胜冠,与其妇偕死,息女始绝乳,君爱养之如己子,长以嫁李氏。
铭曰:
勤不获禄,善不克年。
谓天有知,何死之亟?
谓天无知,何后之贤?
呜呼!
百世之下,无敢坏其藏焉。
制置杜大卿墓志铭1266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四一 创作地点:福建省莆田市莆田
景定辛酉十月戊申,前两淮安抚制置使、知扬州、宝文大卿杜公卒于里第。
既葬,弟庑、孤蕃等奉舒公有开所状公行治问铭于余。
余病眊,久不克为,而庑、蕃之使数至,将命者守余门不去,乃论次而铭之。
公讳庶,字康侯少师公讳杲之长子,母鲁国夫人季氏,生母令人连氏。
幼不凡,日记数千言,暇则集邻曲群儿习战阵而指麾之。
长从少师公历兵间,益习边事
少师再守安丰,以顺昌淮北,恐虏取为家基寨则寿春危,安丰孤,命幕僚沈先庚迁顺昌近里,令公具千艘赍粮楮迓之。
抵正阳,虏奄至,公拒战却之,卒迁顺昌,全寿,公力也。
是岁以禋霈补将仕郎
虏薄军城,技穷引去,公提兵邀其归路,俘获甚众。
虏愤前衄,既陷光,再围安丰少师创智,为串楼、排杈木拒守。
围及三月,城屡岌岌矣,公父子誓以死守。
城中兵十馀项杂居,将士不相下,公调娱其间,遂皆叶力捍禦,虏卒宵遁。
余公玠以监簿招信,部军来援,问少师曰:「公子安在」?
命公见之,余曰:「福尽在是矣」。
遗公缗钱十万。
白少师曰:「却之不如受以遗诸将」。
遂大会诸将为击毬戏,言监簿捐金相劳苦意,诸将感悦,余益壮之。
二年,东阃今少傅赵公荐公,谓能与其父死守封疆,出蒙犯锋镝,入调一将士,乞改秩擢用。
少师公建淮西帅阃,诏循三资,为从事郎、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,以顺昌移治功减职司、常员各一。
寻诏改合入官,授承务郎
少师公升制阃,虏酋察罕拥众号八十万围合肥,胡马四合,极目无际,壮士望之失色。
公内佐机筹,外履行阵,意象自如。
某壁虚,某隘危,僚属惮行者,少师公必命公,未尝辞,汔全城守
三年,少师公遣公白事庙堂,诸将皆馈白金,曰助上功费,公阳受之。
赏典行,归会诸将曰:「此将军之功,朝廷之赐,吾何力之有」?
悉反所馈。
临淮捷转承奉郎,以合肥守禦宣义郎,除耤田令,升兼制置司书写机宜文字,兼督府干官
虏连岁不得志,复谋大入,少师公策虏由信阳、光山以入,命公及幕客监军,与大将吕公文德、聂斌设伏于其来路。
虏入不时遇伏,我师大小二十馀捷。
战于朱皋、白冢,虏大败,获酋妻,俘酋馘以千万计,铠甲驼马如之。
民有得虏弓马,小校邓某杀而夺之,公诛邓以徇。
督府闻之,曰:「以此众战,战必胜矣」。
凯还,命将士分左右立,以次行赏,不踰时而遍,人以为有父风。
诏追录暴露入幕前后却虏功,累转朝请郎,除将作监簿,兼制、督幕,转朝散大夫
少师公久乘边,力丐归,以工部尚书召。
同时监司或因山寨事与少师有违言,至是入台修怨,并波及公,奉云台祠,通判和州
二年,少师公起建江阃,公兼制司机幕
虏犯真州,诏江阃策应,少师公即日就道,且令公提锐卒八千入城。
获降者,云虏见认旗,惊曰:「庐州杜相公又在此耶」!
遂溃去。
三年,仪真阙守,劄公兼摄,盖朝廷欲通江淮气脉。
公至郡,大修守备,排杈木殆十万株,虏不复敢向仪真。
四年,少师公以刑书召,公需次兴化军,转朝请大夫
台臣希时相意,再波及公,奉鸿禧祠。
年劳转奉直大夫,禋霈封扬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
邕州,改潮州,以风闻寝新命。
八年,奉崇道祠。
丁少师公忧,十年服阕,再知邕州
言者谓公不可守邕,后自悔其言,反以公为荐。
十一年,转朝议大夫淮东制置大使司参议官
公过阙,近臣多言公可用,除将作监丞
殿帅王福为时相安晚郑公言:「某昨守安丰杜监丞淮西内机,郡以玉带货财为礼,悉不纳」。
郑公益加敬。
十二年三月,迁司农寺丞,知和州
陛辞,先奏曰:「臣有短视之疾,恐敷奏间卤莽,乞赦臣罪」。
上曰:「卿近视耶」?
二劄略曰:「昔人有天时、地利、人和之论。
今秋哨蹂苗,哨践四月,尚回旋于光、黄之境,天时不可幸矣。
以轻兵缀孤城,重兵干心腹,地利不可恃矣。
戍兵多乌合,土兵多癃老,列郡仅保空城,原野空于转徙,间有保聚山寨,又困于搜索括刷,人和不可保矣。
今之夷狄与昔异,中国待之者亦当异,苟恃天幸、恃一衣带水、恃清野而付边事于不谙历者之手,未见其可」。
玉音嘉纳。
因及少师公丰、庐之功,且言「当畀卿一节」。
公顿首谢。
抵郡,江阃潜斋王公檄兼参议官,兼淮西提刑
公谓历阳形势胜它郡,独镇淮门外壕浅,埂浮水面,增胜门外濠狭,远炮可及,于是樽节浮费,夷去其埂长一百五十馀丈,次辟濠阔十丈、长二百馀丈。
秋霖将败围田,公调兵运木石槎草捍之,令曰:「围不毁有赏,不然有重罚」。
境内围田独全,民不乏食。
总所下州和籴,公曰:「州不产米,矧今劳伤,不敢任此责」。
总所委之倅,民患苦之,公力以去就争。
籴事寝,又大修学宫,增学畬。
丁生母连令人忧,民遮公借留,公亟去之。
在和一年有半,造守禦具,积米麦钱楮如山,丧礼路费皆用俸金,不取之公帑。
三年,盗发郡之建宁,剽甚。
建漕、守谋曰:「杜绣衣谙金革事,可恃也」。
即以上闻,劄公助本军讨贼寇,遄就擒,公不以为功。
四年服阕,差知真州
矩堂董公册免,久轩蔡公轮笔,奏乞趋行,且曰:「杜庶,杜杲之子」。
上曰:「庶今安在」?
蔡公曰:「昨知和州,今家食」。
上曰:「杜有短视疾」。
蔡公恍然,上犹记陛辞奏语也。
公谋出处于大使今傅相魏公,魏公趣公上,且奏真非兼节不足以重其权,诏兼淮东提刑
公再典乡郡,人以为荣。
始至,见盐课舟算皆隶别厅,且郡帑赤立,欲丐去。
居旬日,计所入,矍然曰:「是亦足矣」。
按月支官兵俸廪,馀力新郡治。
宪台素贫,公苦节置白金器数百两,积铜镪十万。
民有避兵江南,归启窖藏白黄者,仆讦于官,公杖仆而归其主,郡人莫不服公之明。
坊场津渡旧皆有挟而权摄者,公始选差官属
江阃裕斋马公学士,举公自代。
五年,除湖北运判,兼知鄂州,公力辞,就除宪兼守。
合肥谋帅,魏公荐濠守应山李公及公,上许用公,擢直秘阁淮西提刑,兼知庐州淮西安抚副司公事。
去庐十六年,军民欢迎。
前人造机杼、织纻缯为洛中饷,公至命撤去。
流民聚山寨,采漆蜡,事丝枲以糊口,官低估抑买,公素以为言,会有黄榜禁止,淮民相庆。
肥河自西来,贯城中而东,汇于巢湖,前帅于城西筑堤潴之,以限戎马,高与城等,曰:「此不费钱粮之十万兵也」。
然水无所泄,巨鼋窟焉,连三岁用功而堤三溃,至荡庐舍,坏城壁。
帅犹以为不可废,去则请朝旨,令公修复。
公不欲立异,勿葺而已。
郡仰酒息商征,公常诵少师公两语,云「税听自来,酒听自去」,终始服膺。
吏以日入之羡归公,公怪问之,曰:「例也」。
命输之公帑。
虽守边而尤崇风化,子有贱诸母为妾而不友其弟者杖之,弟之母陵嫡则又杖妾,边人始知上下之分。
朝命敷籴,公固争得免。
六月,除刑部郎
丐祠,不允,升直宝章阁因任。
候吏报虏至,请闭关,公洞开诸门,秉炬以归迁避之人。
哨骑近城,提兵迎击,虏引去。
大阃令公潜师捣颍以牵制虏势,公选将帅庐、濠、丰、寿四州精锐往,焚其委积。
捷闻,增秩为中奉大夫
虏自东而西,将趋安丰,公调将士邀其惰归于望仙、白沙城,获两捷。
开庆改元公以枢使宣抚京湖大使节斋赵公来,公丐去,赵公力勉公留。
庐人将为少师公建祠,公曰:「久不祠而今祠,是以吾而祠,它日吾去,安知不撤之乎」?
戒勿为。
民固请,公不能禁。
华文阁因任。
虏围方阳二山寨甚急,公选勇士援之,虏数败北而遁。
偷渡报至,公忧愤曰:「世受国恩,恨不得效死于鄂」。
初,工部王公籍并城民田隶军屯,后大卿吕公照契责之民而量榷其租,旱潦不复蠲减,民困催扰,有相率而逃者。
公闻于朝曰:「王工部固失矣,吕大卿亦未为得也」。
时相方生财,下郡以为岁科,公将去庐,犹争于朝曰:「始官受其害,次民受其害,终官民俱受其害。
乞以田归主而复其租」。
诏从之。
涟之陷也,维扬大震,除公大理少卿淮东转运副使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,俄中批除大理卿两淮制置使、知扬州
公在庐缮学宫,造祭器,创合肥馆,建三登楼,葺天庆报恩观。
去日稚耋遮行帐,公夜解维,比晓舟行已远,庐人又相宽曰:公制置两淮,去犹不远也。
维扬人闻公来,始奠枕。
赵公去亟,公曰:「曩无涟海,淮之安自若,但当镇以静尔」。
先是警备严密,昼夜持杖击柝卫子城及辕帐,如寇至,公一麾去之。
丞相履斋吴公录示御笔云:「使早用杜庶一年,必无涟水之事,卿为朕勉之」。
遂宣谕云:「卿前守合肥两淮奠安,今畀全淮,尤籍声誉。
涟水之失,维是前政,兴复全委于卿」。
赞书略云:「其勉绍先烈,使夷夏皆知西平之有子」。
公益感奋。
时有一二偾军之将自涟归楚,反侧不自安,公亟召寘帐下,部伍分隶诸营,他将归亦补官,士卒能拔身来皆厚待之。
尝调都统李海挠涟,始议遵大路,师行,骤令改出它途至城南,俘获甚盛。
后谍云:「使由大路,遇覆必矣」。
以上流未清,御笔调兵应援,曰:「卿世受国恩,想以君父为念」。
又曰:「卿宜以国事为念,加意选发,以济事机」。
公奉诏津发恐后时。
维扬兵仅存万馀,而抽摘未已,公奏:「兵不敢不发,维扬万一疏虞,望朝廷念先臣之功,留一子以奉时祠」。
会上流奏捷,江汉肃清,公以得继魏公之后为荣,一遵肃规,治法征谋必视诸政府而后行。
逻执异言异服以为谍者,公察疑似,率从轻典。
射阳湖饥民以水毁啸聚,公命都统施谋帅兵招之,曰:「是皆吾赤子,顺从者籍为兵,必不得已而后诛之」。
不数日,得丁壮万馀隶尺籍,所戮特首恶三数人。
维扬培植久,人物盛,军民错居,委巷多茅茨,景定初元数有火警。
公每轻车至火所,赏醲罚当,应时扑灭。
夏四月乙巳,精锐军昼遗火,芦场在傍,晴久芦燥,东南风恶,火势若奔马。
公急救章武殿及仓廪军器,暨回府治,则库帑堂宇瞬息皆延燎,绠缶力无所施。
公欲自投烈焰,将士扶掖,越子城河至西门,亟部分军马防制意外,骨肉囊橐俱不暇顾。
乳媪挟公一女,不免于难。
初,占者谓:荧惑犯斗,斗,扬之分野,郡其灾乎。
犹谓融风屡警足当之矣,不谓其烈至此。
公亟自劾,宣谕:「宜下日任责,勉图后效」。
公责躬引咎,极力营缮,务以称塞上意。
市民力不给者贷以镪。
比去,官宇民居渐复旧观。
五月,令赴行在奏事。
候代,虏帅从淮安通讯求和,公密以闻,诏令制司处分,而公已归矣。
六月,除直宝文阁隆兴府,兼江西运副
时魏公方归衮,勉公之任,公曰:「治□无状,复叨麾节,纵圣恩宽大,独不愧于心乎」!
归计遂决。
七月,新制帅应山李公舟次邗沟,即日解缆,行李枵如,贷于裕斋马公,始能挈其孥以归。
公仕宦所至无俸外钱,淮东西阃初建,有公支钱二十万,悉散之军民。
至扬,迓新仪物未造,命备堂止供一帐,堂以外□曰:「此严阃府之体者」。
在扬八晦朔,蠲诸务聚增踰□不解酒息三百馀万缗,沙田屯田租所减亦万斛。
□南货场惧与商贾争利,搉场颗珠寸玉必籍以闻,□送醪醴钱币易于公帑以报,家法然也。
后省缴公□,命镌二秩,言者复论公火后用钱如泥沙,再镌一秩。
公安时处顺,未尝戚戚,独于火后侈用之谤,君未能免。
言者淮人,言于时土木骤兴,百费毛起,皆在平日调度之外,论者不深知而详考也。
又后来所括责钱物,有将校回易来归者,偿积逋者,诸司之补还久贷者,则有别籍,故与元申烧燬之数异同,致烦有司审覈。
赖朝廷清明,其论遂定,而公不及见矣。
初,虏残临、瑞二郡,洪、抚诸邑,樵人震恐,公弟庑挈少师公赐器辎重往依公于广陵,皆羽化于烈焰,其里人言公之归尚无清献之琴鹤,安得有伏波之薏苡乎!
公虽中废,然志气逾壮,岁年未暮,海内犹冀其复用。
初未尝病,一日觉意恶体汗,呼弟及家人至前,已不可为,盖棺甫五十一,乌乎悲夫!
杜氏自南渡为樵川人。
公承家是似,事国有劳。
侍亲疾夜不解带,与庑相依为命,通籍共财。
历二阃皆以内幕辟庑,不私其子。
继群从之绝而周其贫者,于姻谊乡情尤笃。
胸次轩豁,不藏宿一事。
博览百家传记,属文下笔立就,俪语法平园,少师公简牍多公代劳,行草逼少师公,观者不能辨。
数以父命堂白,其言边防军册如指诸掌,孔山乔公、杭相李公皆谓杜氏有子。
少刚劲,晚趋和平,然不肯屈摺趋时则终始如一。
荐牍先及贤劳,有袖书而来者,见公匿不敢出。
每言居乡当如处女,未尝有毫发挠郡县。
客至,樽酒论文,终日不倦。
虽位望通显,而敝衣疏食,自奉甚约,惟于好施周给则略无吝色。
子男五人:蕃,承务郎、新官;
蟠,承务郎、新官;
审,登仕郎
二尚幼,未名。
女六人,长未笄。
十二月甲寅,葬于郡南香林寺傍黄坑山,祔高祖正奉公茔域之后。
余论次公平生,窃有感焉。
昔西事起,尹师鲁最有力,及帅渭,坐贷公使钱左官,韩、范不能援。
张定叟紫岩之子,南轩之弟,号名侍从,晚尹京兆,坐府治灾免去。
公侈用之谤似师鲁,融风之厄似定叟,国家法严密,世间议论刻深,随声接响,几于以成败论人者。
使公老寿至今,勋业光前,昔之毁必转而为今之誉矣。
余尝铭公王父开府、显考少师之阡,世系勋阀已论著者不复出。
铭曰:
堂堂少师兮敌忾宣力,英英康侯兮媲美传嫡。
建二阃兮皆底绩,缵翁绪兮践翁迹,变出虑表兮蓍龟莫测。
公能拊军若民兮,不能禳天狗与荧惑。
方汲汲以营缮兮奈狺狺之烦啧,谓璧有瑕兮谓过掩德。
朝抟扶之鹏兮暮退飞之鹢,上还茸纛兮退乘下泽
噫!
大厦梁栋兮百年培植,奈何斧斤雪之□□兮残参天之黛色。
吾观周尚父新息,下逮李唐兮靖若绩,或含两齿于后车兮,或曳足于土室,年八十扈亲征兮,渡鸭渌而驻跸。
少师功成名遂兮首皓白,康侯中摈兮犹两曜之薄蚀。
志逾壮兮头尚黑,事会之来兮何终极,曷不使之复雁门之踦兮奋渑池之翼。
百夫特兮万人敌,白日昭昭兮埋此璧。
韩铭北平王祖子孙三世兮自叹,昔余亦为公家兮勒三石。
年长韩之二纪兮,文无韩之一笔。
世方以成败论兮,余重为国家惜。
悲夫(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六三。)
「为」下原有「患」字,据清抄本删。